极夜风境

也曾照彻微尘

【袁刘】夏夜与海(上)

【BGM:陈粒—小半】


袁柏清说,他这辈子有那么三个地方,就算哪天瞎了,闭着眼摸着墙根都能去。
家里,单位,还有许斌的酒吧。
鉴于这话是在他加班加到神志不清的时候吐出的狂言妄语,所以第二个“摸着墙根也能去的宛如第二故乡的地方”我们姑且不论。不过……
“柏清哥,来了?”酒吧的侍应生远远地看见他,便熟悉地打起招呼。
“恩,还是老地方啊?”袁柏清尽量不让自己的坏脸色吓到旁边新来的女孩。
“这还用问,您赶紧进去吧!不然一会别哥开了腔可就拉不住了!”侍应生笑道。
话音未落,那个身影像黑旋风一样扫了进去。

推开包厢门,里面一个坐着的一个躺着的,俱是大宝一般天天见的熟人。
桌上又是空掉的瓶子杯子一大堆,一看又是几百上千块钱。
败家玩意儿。
袁柏清眼睛略过苦笑的许斌,借着光打量清楚了刘小别似笑非笑的表情,对方似乎预料到他一定会来一样,神情简直称得上有恃无恐。
好嘛,没喝醉,他放下半个心。
要是真醉了,刘小别能拉着他絮絮叨叨从穿开裆裤讲到追小女生,期间袁柏清还能看着边电视边纠正他几处自相矛盾的点。
但眼下虽说没喝醉是好事,他至少不用扛着醉汉回家,可心下总觉得这小子欠得慌。
“玩够了没?玩够了就走。”
刘小别“哦”了一声,慢悠悠地坐起来,对许斌说:“那斌儿,我先走了。”
“哎,”许斌连忙应道,“赶紧回去吧。”
袁柏清推开门出去的一瞬间,不忘回头眼神威胁一下为虎作伥的许斌:你小子就不能不放他进来?
许斌心里也苦啊,后海这么多酒吧,刘小别去哪不是去,他总不能让刘小别去给对家送生意吧?
倒不是说酒钱,是嗓子。
刘小别兴致来了一开腔,许斌就可以开始数钱了。
人群黑压压,里三层外三层,跟申奥现场似的,要多热烈有多热烈。
他许斌不是神仙,来人间投胎全靠公款吃喝,他活着是有成本费的。
更何况,每次许斌一阻止刘小别喝酒,对方就连看着他的眼睛都充满了幽怨,一副“袁柏清剥削我就算了连你也要逼我上绝路了宝宝好绝望啊”的表情。
好嘛,兄弟一场,那就不逼了,恶人交给袁柏清来当吧。
所以没办法,袁柏清的脸再黑,许斌也只能装作是他擦了锅灰在脸上,洗把脸世界和平嘛。
来来去去,反反复复,下次还是照旧。

袁柏清开了门,闻到身边刘小别一股酒气,能把他熏昏过去:“还醒着没?醒着去洗澡。”
刘小别没吱声,往沙发上一瘫,也不知道落到垫子上时有没有减点加速度,“砰”的一声听上去挺疼,把他自己都吓一跳。
“没砸着吧?”
“没事,”刘小别揉揉额头,“醒了,我去洗澡。”

磨磨蹭蹭,上床时间十二点。
刘小别躺在床上,呼吸慢慢均匀,却听到身旁那个劳心劳力的货问道:“王杰希说你把今年的假一次性请完了,怎么回事?”
“哦……”他吸吸鼻子,神智还在飘忽着,“我出门一趟呢。”
“那么久?去十天?”
“差不多吧,明天就走,去一个星期左右。”
“哪玩呢?”背后袁柏清传来的声音闷闷的。
“P国一个海岛……名字记不清了。”
“你一个人去?”
“是啊。”
刘小别顺从地回答完这个问题,心中猛地一惊,睡意散了个彻底。

“我今天不问你,你是不是还打算把我蒙在鼓里?等我去贴寻人启事让你刘小别的脸红遍整个B市是吗?”
果然,袁柏清突然翻身压过来,手撑在刘小别身侧,恨恨地看着他:“刘小别,你的心肺别是给狗叼了吧?”
他直起身子,开始扯身下那个人的领上的纽扣,力气大得似乎扯的不是衣服,而是刘小别本尊一样。
刘小别试着挣扎,被他紧紧地钳制住,按在床上,只好气喘吁吁地回嘴:“可不是嘛,狗吃了心肺还打算吃人呢。”
虽说是夏天,但是皮肤突然暴露在空气里还是有些冷,刘小别不自觉打了个寒颤。
袁柏清冷冷看着他,俯下身摸到他的锁骨,在下方用力咬了一口,疼得刘小别直抽气。
“嘶——我说你还真的咬——”
“当然咬,”他咬牙切齿,“没心没肺的东西凭什么不咬。”
咬不死你丫的。
刘小别自知理亏,不再说话了,闭上眼睛头一歪,一副十八年后梁山见的表情。
袁柏清不喜欢他这样英勇就义的样子,没劲透了。
不过他本来也不想做什么,只是气不过而已。
一激不成,翻身从刘小别身上下来,留下一句“X你妈”潇洒睡去才是他的风格。
刘小别心觉袁柏清有这贼心也没贼胆,也不知道谁去年春节左一个“阿姨”右一个“阿姨”,嘴甜得跟抹了糖精似的。
于是气氛就这么陡然沉寂了下来。
但是心烦意乱的,没人睡得着了。

“明天几点?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,下午三点,你上班好了。我自己开车去。”
“车怎么办?”
“许斌正好过两天要去车站接人,给他开着先。”
袁柏清心说我可去你大爷的,你他妈要出国告诉许斌都不告诉我啊?
他转身,想把之前弄乱的被子盖好,却突然想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两个人再没盖过一床被子。
大学刚毕业的时候,两个人租了个小公寓,略宽的单人床上跟平衡木似的挤着睡,凑合盖一铺被子也觉得舒服。
后来买了房子,换新床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出的,再也没一起挤过一床被子了。
他咬牙切齿地想,十有八九是刘小别这个混蛋。
但心里没底。
说不好,那十之一二像是小时候要掉不掉的乳牙,总在晃荡着,晃荡着,放在那自是碍眼,可扯下来又疼得慌。
袁柏清知道,刘小别在逃。
他还知道,自己的立场,也没有那么地坚定不移。
六七年了吧,他想,也有这么久了,算不算是够本儿了呢。
可是他心里清楚地知道,不是这样的。
谈恋爱这种事,有多少人潇洒挥霍只要过程,就有多少人忍气吞声只为结果。
他心心念念的,说到底,还是理想主义者般的那点东西。
真好笑,毕业这么久了,还没把身上圣母光辉给洗干净。
“睡吧。”刘小别突然说,“明天还要上班呢。”
袁柏清气到发笑,老子才是要上班的那个,那个明天出国玩的有多远滚多远吧。

刘小别没睡好,次日下午顶着硕大的黑眼圈登的机,再加上黑白T恤,活脱脱一大熊猫。
空姐望着他的眼神实在太让人犬马怖惧,刘小别估摸着自己实在没有帅到让她惊为天人的地步,那想来就是国宝出境从不坐民航飞机,这次可把人家给吓到了。
思及此,他向空姐露出一个自认为温和的微笑。
七八个小时的航程,从这个温和的微笑起,空姐都没再来过。

刘小别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认定这趟旅程不能有袁柏清的。
不是一时冲动,也不是完全逃避。
六七年了吧,他半眯着眼睛想,这么多年,他一直觉得袁柏清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,是怎么相处也不会厌倦的人。
可是他也不能明白自己要什么。
而自己也厌倦了。
这也不能怪袁柏清,他诚然无法将自己变成机器猫或者魔卡少女,他只能有一个样子。
而且,就连刘小别自己,
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,究竟是什么。
【未完待续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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